无所胃

警告:本文含有描述排泄物的文字。

要说现在的我与之前的我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从不被发现就不算生病的亚健康变成了真正的病人。

确诊了胃溃疡,告别了生活习惯的荒唐,和美食的邂逅也泡了汤。

就诊前

6月26日晚10点第一次发现异常。坐完马桶的我这辈子第一次意识到到大便的颜色黑得有些过分,色号可能介于煤球和黑咖啡之间。

尽管以前也偶然注意到类似的现象,彼时基本可以断定排便前吃过黑色的东西。现在回想起来,以前的判断可能过于轻率了吧?

马上Google了一通,很多寻医问药的网站都指出了同一个可能:”黑便=消化道出血“。只是说有可能,但对我来说怎么可能呢?怀着坚强的侥幸心理,我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正值出梅的猛暑,就算在夜里还是走出一身汗,燥热感冲击着躯干。

权衡了一下消化道出血死和热死的难受程度,然后决定去便利店买一根雪糕和一罐ほろよい冷却一下。

我并非没有考虑风险。出了事的话,这就是最后一根雪糕,还可以怪罪到酒精头上。

于是晚上大概确实是出事了。

洗完澡,睡前又排了一次黑便,并且这次更加严重,完全符合黑色柏油样,并且不成形。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准备用来咨询医生。

站起身时发生了比往常还要严重的体位性低血压,不得不蹲下缓缓。在密闭的卫生间中浑身冒汗,但是走出卫生间拿毛巾擦身子的话又要顶着一身汗去吹空调的冷风,我的头顶似乎有一个不断缩短的血条。

几分钟后状态有所好转,我也没有任何胃痛的感觉。晚上急诊恐怕看不了什么,连胃镜都做不了。但是如果不去医院,我预估最大的风险可能是睡觉的时候持续失血发生休克。可毕竟折腾到了半夜,实在困了,最终还是决定先睡觉观察情况。

一睡就是九个多小时,醒来时已经接近6月27日的中午。又排了一次典型的黑便,意识到得赶紧去医院。早上还收到了工作相关的邮件,但那时候已经完全顾不上工作,匆匆把事情交代给了别人,预约上当天的消化内科,打了车就奔向村里最好的医院。

就诊

大医院人满为患,好在我有提前预约,等号排队的时间在出租车程中就消耗掉了,没过多久就叫了我的号。

给我看病的医生是个冷酷的美女,看不出年龄是比我大还是小。她虽然一开始持怀疑态度,但是通过我留下的照片,确认了黑便状况属实,并且询问了我神志是否清楚。我确认我这段时间从来没晕过,即使是体位性低血压我也没失去意识。

为了进一步描述清楚自身状态,我还告诉医生我的心率已经升到到110以上。感觉医生的眉毛似乎都快挑到天上了。

然后医生给我开了血检(血常规+CRP+凝血谱)和粪检(粪常规+隐血)。这辈子第一次要做粪检,有一种很神圣的感觉。或者可能只是我回归了看阿拉蕾的初心吧。

抽了血,去急诊楼做粪检,因为之前在别的楼层瞥到标志,我以为我也有专用厕所可以用。结果急诊的医生随手指了最近的厕所,让我看一下没有人就进去。

大概是上一个使用者按冲水开关过猛,我进厕所时,坑位在汨汨地漏水,实在不像是可以满足不污染样本的条件。

于是我一直等到水停下来才开始操作,用那个精巧的瓶盖带挖勺的粪检瓶采集了自己的粪便。总之全过程干净卫生。

检测结果都出来了。血红蛋白、红细胞压积偏低,以及大便隐血。这个结果连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我带着报告找医生复查宣判。

医生说,这个毫无疑问是消化道内有出血状况,一般是上消化道出血,建议立即做胃镜。她问我有没有48小时核酸阴性证明。

我:没有。

医生:你没有?!

她咄咄逼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怒拍桌子让我跪下。但是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何况已经是七天做一次核酸的的时代了,我只是刚刚超过了48小时而已。

最后的方案是预约第二天早上的普通胃镜,然后就是一些谨遵医嘱的事宜。此时我的内心反而十分平静,体能状态也渐渐恢复。走出诊室,朝预约胃镜的方向慢慢前进,我一边晃悠一边用手机和人聊天告知自己的情况。

不过在我仍然在晃悠,还未走到胃镜预约分诊台的时候,医生似乎因为什么事情而走出来了,正好碰见了我。

她问我有没有预约上胃镜,一听没有,她直接让我快点跟着她走,还说晚了都不一定能约上。被如此关照,我忍不住道了歉,毕竟普通门诊必然忙得要死,实在是不想给她添麻烦。

医生走到分诊台,直接跟分诊医生打招呼,说让我尽早做上第二天的胃镜,于是我顺利地填好了相关材料,领到了说明。此时内心有一种被天使帮助的感动。

材料上只提示要自带干毛巾,似乎没看到别的有意义的说明了。作为胃镜初心者,我对此真的有点忐忑不安。

取了胃镜需要用到的两种药,二甲硅油+达己苏。晚上住在医院旁边的酒店,确保得到充分休息。上午的胃镜,因此前一晚十点后就得断食空腹。

胃镜

第二天,去内镜中心,签到,付钱挂上内镜医生的号,进准备室等待。

身边大多是年长的人,基本都在往手臂中输液注入药品,还不断有些被移动病床推出来的人,这些都是做无痛胃镜的病人。无痛胃镜需要全身麻醉,所以需要有人陪同来做。

干净明亮的内镜中心十分忙碌,似乎并不是约了几点就能在指定时间做上。也有声称七点就来等到现在都没做上的人在大声抱怨(实际上根据他输液量和坐下来的时间判断,估计是很晚才进准备室)。这时候就有一个手拿文件的医生过来安抚他。

看这个负责安抚的医生,好像动画公司里现场的制作进行。

终于轮到我了,医生指导我把前一天取的两种药喝下去准备。先喝白色的二甲硅油,消除胃里的泡沫,再喝达己苏,麻醉喉咙消除反射。大概就是这么个顺序,听说也有只喝一种药的。如果有人要做胃镜的话还是听医生的。

走入内镜室,医生让我除下身上多余物品,包括眼镜,松开裤腰,左侧卧于床上,头枕在自带的干毛巾上,毛巾下垫着纸。

医生给我一个牙垫咬住,并保持头部微曲的姿势,一切就准备就绪了。医生说:很快就好,坚持一下。

我并不感到害怕,但也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要坚持什么……

一根手指粗的缆线通过嘴巴探入食道,大概是麻醉的作用,我并不能判断这玩意在我体内的探进深度。

起初还算好,但是很快我就发生了咽反射,干呕起来,引起了医生焦虑和不耐烦的哀叹,诸如“这样根本看不清”、“大概连幽门都下不去”、“你不要忍着”等等。

等一下,不要忍着是什么意思?我可是第做胃镜,啥都不知道啊,不忍着岂不是呕得更厉害。

然后不知是护士还是助理医师帮我解了围,帮助我双手交握,并指导我坚持用鼻子吸气,嘴巴呼气,放轻松。我这才意识到刚才我并没有很好地在呼吸,而出现咽反射时为了抵抗憋着气,反而无法抑制干呕。

如何呼吸这种事,医生居然一开始没告诉我。此时脑海中已经完完全全冒出“你个瘪三算计我”的台词,可惜嘴里咬着东西讲不出口,况且也不文明。

当然,我也没有明确表示我是第一次做胃镜,也许本来应该说清楚的。

学成了胃之呼吸以后,身体确实平静了下来,咽反射也停止了。医生说,就趁现在赶紧做掉吧。因为有认识相关的医学研究人员,我比较清楚胃肠镜操作为了把消化道内的景像拍清楚,是必须要走一个过程,所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猜测大概是打算趁反应不剧烈的时候把关键的病灶拍到就算完事了吧。

“这么大一个溃疡”,医生感叹道。我只得认命。

可惜,因为一开始的干呕,涕泗横流,鼻腔里塞着分泌物,我逐渐失去控制胃之呼吸的体力,呼吸又紊乱起来,咽反射也随之而来。医生又重复哀叹起来。

最终,精神上比肉体更痛苦的普通胃镜做完了,我清理好自己的面部,把沾着口水和鼻咽分泌物的毛巾扔进垃圾袋。

医生的临别话语是:下次记得预约无痛胃镜吧。

额,下次我会练好胃之呼吸的,做普通胃镜吧。

诊断

做胃镜前,手背上留了个条形码贴纸,用机器扫码取了胃镜报告。

预约过当天的消化内科,于是去找了医生。医生指着报告说胃窦处有一个0.4 cm * 0.6 cm的溃疡,就是出血的原因。另外还指出十二指肠处有一个溃疡愈合留下的疤痕组织。

可怜我的胃,大概早就有问题了。话又说回来,十二指肠也拍得比较清楚,说明胃镜成功通过幽门了,这次胃镜不算失败。医生也指出胃镜显示出可能存在幽门螺旋杆菌(HP)感染,要等五天后的病理报告正式确认。

于是医生给我开了两种药:雷贝拉唑钠肠溶片和硫糖铝口服混悬液,都是饭前吃。

做完胃镜两小时内不能进食,之后先喝温水,无不适的话可以吃流食,第二天恢复正常饮食,避免刺激。

五天后,病理报告出来了,胃窦粘膜慢性炎+幽门螺旋杆菌感染,医生让我继续服药,吃两个月,药不够了自己去开,然后停药两周后再来治疗,除去幽门螺旋杆菌。并要我一辈子注意饮食,三餐规律,细嚼慢咽。

写在最后

这就是两个星期以来我经历的个人健康最大危机。随着年龄的增长,类似的毛病肯定会接二连三地杀过来,如果不及时准备的话,下次也可能像这次一样碰到问题。不过胃溃疡还是很常见的,其他方面健康的人可以不用紧张。

自己的身体自己负责,落到这步田地也跟我过去几年高强度搬砖,并且最后这一两年作息严重紊乱有关,尽管睡眠勉强维持在睡够的水平,不过胃先受不了了。

刚做完胃镜,就要搬家,好在并不麻烦,而且搬家后的生活也一下子变得舒服许多,趁现在稍微回归一下正常的节奏也不错。特别是吃饭细嚼慢咽似乎还有助于减少卡路里摄入,当然重点还是吃一顿饭时能看的动画时长增加了。

消化道出血的事情并没有告诉父母,我只是暗中提醒他们我们一家都已经是HP感染者,还是要注意护理和及时检查的。但没想到他俩都觉得没太大关系,毕竟我爸是抗菌治疗失败的,而我妈现在并没有表现出症状。还是以后再提醒吧。

话说回来,我该什么时候告诉医生和我的相关亲朋,我小学的时候大概也许可能不小心把一根不尖的铁钉吞了下去,当时有点害怕,也从来没有确认到底有没有顺利排出异物,但是直到今天,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呢?